名校情結,美國有,中國人更有。在中國談名校言必稱北大清華,而談到美國,言必稱哈佛耶魯。但“道可道,非常道。名可名,非常名。”我們不能以中國人慣常尋常的思維來看待美國的名校議題。
在中國人的“美國名校情結”里, 由于文化的差異,極容易產生如下誤區(qū)。
重藤校,輕其他
毫無疑問,常春藤盟校執(zhí)美國教育之牛耳。常春藤盟校包括:普林斯頓大學、哈佛大學、耶魯大學、哥倫比亞大學、賓夕法尼亞大學、達特茅斯學院、布朗大學、康奈爾大學。
以哈佛為例,長期占據世界各種排行榜的最前列。從這個學校走出了8位美國總統(tǒng),其中包括現(xiàn)任總統(tǒng)奧巴馬,還有上百位諾貝爾獲得者。
哈佛走出的中國名人也是如雷貫耳:文學家林語堂、梁實秋、氣象學家竺可楨、語言學家趙元任、建筑學家梁思成,都是在各自領域里的扛鼎人物。
因此,中國學生和家長一提起哈佛耶魯,就如同中國的清華北大一樣,以為要比其他名校領先至少一個身位。
但是,要知道,常春藤盟校 8 所大學中的7所是在英國殖民時期建立的。從地理位置上,更是集中在美國東部。
但事實上,教育的重心是隨著經濟的重心漂移的。美國的教育重心,也隨著經濟重心,逐漸向西部轉移。
過去,美國的金融業(yè)、制造業(yè)的重鎮(zhèn)都在東部。紐約自不待言,底特律的汽車、匹茨堡的鋼鐵,一度是美國的商標。而如今,硅谷成為美國經濟和科技的新品牌,西部成為飛機、航空、軍火、生化等高端制造業(yè)中心,自然教育水準也就水漲船高。
20世紀30年代,美國教育委員會向2000名著名學者進行調查, 結果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以其“杰出的”和“適宜的”學科建設躋身美國一流學府之列。
這是美國200余年來公立大學向東部常春藤大學發(fā)出的首次挑戰(zhàn),從此以后,西部越來越多的大學,趕上和超越以常春藤聯(lián)盟為代表的西部名校。
在2019年U.S.News美國最佳大學排名——綜合大學排名中,?位于西部的斯坦福大學排名第七,加州理工學院排名第十二,在常春藤盟校的群雄環(huán)繞中傲然而立。
而出自同一個刊物的世界大學排名中,前十位中,加州居然有三所赫然在列:斯坦福大學 (第三)、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(第四)、加州理工學院(第六)。
顯然,從世界的視野來看,不僅美國大學的重鎮(zhèn),而且是世界大學的重鎮(zhèn),已經落在了美國西部。
重私校,輕公校
固然,美國的著名大學,多是私立大學,前面提到的常青藤盟校,都是私校。
但是,美國的公立大學也不差。與私立的“常春藤盟校”分庭抗禮,美國人提出了“公立常春藤”的概念,這一詞是由理查德· 摩爾(Richard Moll)1985 年首先提出的。
摩爾曾任耶魯大學這樣的私立名校的招生官,也擔任過加州大學圣克魯茲分校等公校的招生委員會主任。他走遍全美,考察各地的名校質量,發(fā)現(xiàn)不少公立大學是以“在公立學校的價格提供常春藤盟校的教育”,但很多人并不清楚這一點。
摩爾將這些一流的公立大學名之為“公立常春藤”(Public Ivies),并在1985年出版的《公立常春藤:美國最好的公眾本科大學指南》書中,點出了8所(和常春藤盟校的數量一致)他認為從外在到內涵都和常春藤盟校不相伯仲的公立學校。
后來,馬修·格林(Matthew Greene)與霍華德(Howard)于2001年出版的《公立常春藤:美國公立大學旗艦》一書,將這八所學校擴展為三十所,現(xiàn)在所指的公立常春藤大多指由格林提出的這30所學校。
摩爾名單上的八所大學是:
威廉與瑪麗學院、邁阿密大學、加利福尼亞大學、密歇根大學、北卡羅萊納大學教堂山分校、德克薩斯大學奧斯汀分校、佛蒙特大學、維吉尼亞大學。
摩爾把加州大學作為一個整體,而在格林的三十所名單里則包括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、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、加州大學爾灣分校、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、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、加州大學圣塔芭芭拉分校這六所學校。
在加州大學系統(tǒng)中,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(University of California, Berkeley)中國人最為熟悉。
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不僅學術超卓,而且學風獨特,號稱是美國最自由、最包容的大學之一。該校學生于1964 年發(fā)起的“言論自由運動”(Free Speech Movement)在美國社會產生了深遠影響,可以說改變了一代人對政治和道德的看法
在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學排名中,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排在第十五,在哥倫比亞大學、康奈爾大學之前。
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、回旋加速器之父歐內斯特·勞倫斯、英特爾創(chuàng)始人戈登·摩爾、安迪·葛洛夫和蘋果公司創(chuàng)始人斯蒂夫·沃茲尼亞克、美聯(lián)儲主席耶倫從這所學校走出的。
而丘成桐、朱棣文、李遠哲、吳健雄等美籍華人的名字在中國也是婦孺皆知。
重大學,輕學院
理工學院
在很多人看來,凡是好學校, 都是大學(university), 而學院(college)則低人一等。
中國人有“大而全”崇拜,對“小而美”沒有概念。所以,我們目睹了許許多多的中國學院升級,即使是專業(yè)性很強的學院,也要“變大”變全。
如華南理工學院升級為華南理工大學、北京廣播學院升級為中國傳媒大學。而美國的麻省理工學院、加州理工學院百年來始終堅守著學院的名號,其學術地位并未受到絲毫的影響。
中國人最熟悉的麻省理工學院自不待言,而加州理工學院也不遑多讓。
加州理工學院是一個規(guī)模很小的學校,僅僅有2000多名學生,而其教授和畢業(yè)生中有34人35 次(鮑林曾兩次獲獎)獲得諾貝爾獎,平均每1000個畢業(yè)學生中有1個諾貝爾獎得主,比例為世界大學之冠。
著名物理學家愛因斯坦、費曼、密立根、蓋爾曼,天文學家哈雷、遺傳學鼻祖摩爾根、火箭專家馮·卡門都曾執(zhí)教于此。
加州理工學院的噴氣推進實驗室(JPL)是整個洛杉磯人的驕傲, 更是洛杉磯學生心目中的圣地。在這里,科學家們成功實驗設計了人類最早的現(xiàn)代火箭,設計組裝了阿波羅登月計劃的太空飛船。JPL 還參與設計和發(fā)射了許多聲名顯赫的太空飛船。
加州理工學院在英國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學排名中,2011/2012-2015/2016 年連續(xù)五年排名世界第一。
在2019U.S.News美國大學排名中排第十二, 在世界大學排名中排第五,或許可以說,從世界的角度來看,加州理工學院的地位,要高于從美國角度看的地位。
除了麻省理工學院、加州理工學院,佐治亞理工學院 、倫斯勒理工學院、弗吉尼亞理工學院、斯蒂文斯理工學院、伊利諾伊理工學院等,也是一流的理工學院。
文理學院
如果說,理工學院容易被中國人忽視外,更容易被中國忽視的是文理學院,中國人對文理學院比較陌生。
其中,僅僅衛(wèi)斯理女子學院因為走出了美國總統(tǒng)參選人希拉里、前國務卿奧爾布賴特,更因為走出了中國昔日政治舞臺上的風云人物宋美齡,而被中國人所熟知,衛(wèi)斯理女子學院確實不錯。
衛(wèi)斯理女子學院在2019年U.S.News文理學院排名中居第三,但排在第五的波莫納學院(Pomona College), 就不為中國人所知。
波莫納學院小而美,在校生僅有約1600名,波莫納學院是美國最難錄取的大學之一,是錄取學生SAT分數最高的十所大學之一,也是著名的“克萊蒙特學院聯(lián)盟”的創(chuàng)建者。
與中國的一般專業(yè)型學院截然不同的是,美國的文理學院不以提供單一學科的知識或職業(yè)技能培訓為目標,而是旨在通過提供內容廣泛的課程,使學生獲得淵博的知識儲備,并培養(yǎng)良好的身體素質、道德觀念、思辨能力、領導氣質等綜合素養(yǎng)。
這種教育方法又被稱為“通識教育”或“博雅教育”, 其根源可以追溯到古希臘城邦的公民教育,也是中世紀歐洲貴族教育和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教育的的發(fā)揚光大。
多數文理學院僅開設本科四年,但其師資水準高,課堂容量小,基礎學科廣,因此,其畢業(yè)生進入頂尖研究院的比例往往高于綜合性大學。
美國總統(tǒng)奧巴馬,就是先在成立于1887年洛杉磯的西方學院(Occidental Collge)就讀兩年,然后轉入哥倫比亞大學學習。
因此,文理學院實質上是美國本科教育的精華,教學質量往往不輸甚至超過綜合性大學的本科。
而在中國留學生和父母的眼里,花錢到美國去讀一所學院,就好像在中國讀一所中專一樣,得不償失。因此到目前,美國的文理學院包括中國學生在內的國際學生的比例都很低。
社區(qū)學院
社區(qū)學院也是被中國人誤解較多的美國學校。
在中國人眼里,社區(qū)學院相當于中國的中專。事實上,社區(qū)學院也是美國高等教育體系中,最有特色的一環(huán),社區(qū)大學(CommunityCollege)提供兩年制的初級高等教育。
美國有1200多所社區(qū)大學, 擁有1千多萬注冊學生。社區(qū)大學的入學簡單,學費便宜,但其學分被本州的公立大學承認,因此,每年都有許多學生畢業(yè)后轉入公立大學繼續(xù)深造。
因此,社區(qū)大學其實是進入美國大學,甚至是知名大學的一個便利的跳板。洛杉磯的帕薩迪納社區(qū)學院(PCC)就是社區(qū)學院的樣版。
重名氣,輕性價比
多年來,由于U.S.News為代表的美國大學排行榜主導了人們對美國大學名校的評價標準,學生和家長言必稱這些排行榜上的名校。
但是,一方面隨著美國學費的飆升,越來越多的名校成為奢飾品。學生債務成為美國學生的重大負擔,也成為美國一大社會問題,乃至政治問題。
另一方面,原來的許多非名校,也力爭上游,教學質量并不差。2013年11月,奧巴馬政府提出了新的大學排名標準,這一標準更強調性價比。
該標準包括學費是否能讓學生承受,畢業(yè)率、畢業(yè)生的債務和收入水平,以及低收入學生在學校中所占的比例等,并打算今后聯(lián)邦政府對學生財政援助的數額將由該校的評分來決定。
根據這一新標準,美國《時代》雜志在2014年4月推出了新的大學排名榜。在這個排行榜下:
這個排名是顛覆性的。
首先,沒有一所常春藤大學排在25名以內,最靠前的哈佛大學名列第31名。
其次,公立大學占據更大比重,如加州大學系統(tǒng)在十中占五。
第三,學術知名度的權重下降。如在加州大學系統(tǒng)內,位居第一名的河濱分校的知名度,與第二名的圣地亞哥與第四名的爾灣分校有相當距離。
但是,新的排名標準將使人把目光更多投放到這些高性價比的大學中。可以想象,隨著更多的政府資源投放到這些學校,他們的學術地位也必然水漲船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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